笔墨轩中,一片宁静。
吕相如手摇折扇,静静等候。
笔是上好的狼毫,至少不是假货。
林秀闭上眼睛,眼前浮现的,赫然是桃花庄那间书房里的场景。
三师父最爱白敬言,墙上挂着的那副《琵琶赋》,那才是白敬言的真迹。白敬言写下这首琵琶赋后,当晚就赠给了余青衣,这些年来,余青衣一直将它妥善保存着。这份琵琶赋,林秀自小临摹了不知道多少遍。
每次进书房,听三师父将儒家经义的时候,就能看到那苍劲有力的字体。
余青衣教林秀写字,天下各大家流派的字体都严格要求他临摹学习过。而其中,白敬言自创的白体,是练得最多的。
三师父……
她现在会在干嘛呢?是在不厌其烦地抄着儒家经义,还是倚着那扇木窗看庄里了无生气的桃花?
那桃花再鲜艳美丽,看了七十年,也该看腻了吧。
神思之间,一滴浓墨落下,污了白纸的一角。
张有德见林秀迟迟不肯落笔,不由讥笑道:“若是承认自己写不了,也没什么丢人的。”
“小秀才你年纪轻难免一时冲动,承认不如我张有德,也没什么,哈哈哈哈哈。”
一众街坊见林秀一副神思模样,误以为这少年有些懵了,有几个地痞无赖顿时议论纷纷:
“这少年也是牛皮吹得大了些。”
“就算,看他一身衣衫,就算考了秀才,也是个穷酸。平日里哪里有笔墨纸砚供他练习?怎么可能比张有德还厉害?”
“你看他还背三把破剑,也不知道是哪个地方捡到的。这种破烂疙瘩还当宝贝似的背着,估计是脑子有问题。”
“半天都不敢动笔,你看他吓得脸都黄了哈哈哈哈……”
……
吕相如咳嗽一声,命令下人:“给林兄换一张纸。”
“不必了。”
林秀忽而回过神来,冲吕相如笑了一下。
“反正白敬言的真迹,相信吕小姐也知道不可能被您找到的。既然明知是赝品,多了一点瑕疵也无所谓。”
吕相如点点头,他也没抱多大希望,只是觉得这个年纪比自己略小两岁的同窗颇有些不俗。
他虽然游手好闲,但是在严父的教导之下,还是学了一些望气术。林秀虽然面部肤色发黄,一般人看来多半是有肝病什么的,但是吕相如却看出了一些别的端倪。他性格爽朗大方,喜好结交朋友,林秀刚好又是同窗,自然要好好结交一番。
至于他临摹的字到底像不像,其实已经无所谓了。毕竟自家姐姐的厉害,他最清楚不过。
就连稷下书院的那些大才子们,也不敢在姐姐面前显摆,林秀的临摹能力再强,也不可能超过张有德的。
这一点,他还是很相信这个讨厌的奸商的。
“他开始写了!”
人群仍未散去,都在看热闹。黑胖子看林秀动笔,心中一跳一跳的,倒不是担心那三十文钱,而是有些担心这个吃白食的少年下不了台。
这掌柜虽然看上去凶恶,其实也是个厚道人。林秀除了脸黄,长得是颇为秀气,无双更是娇俏可爱,让他想起了自家女儿。再加上林秀读书人的身份,他其实也不太打算和他们为难了。如今看这小子为了面子强出头,反倒是有些担忧起来。
“这张有德也真是缺德,今天在吕公子面前丢了面子,知道这黄脸儿少年心性,便故意激他,给自己保留个面子。”
黑胖子心里一算,便把账都算在了张有德身上。
那边林秀落笔之后,却是写的极快。
这篇琵琶赋,他写了无数遍,早已烂熟于心。白敬言的白体,他也驾驭的十分娴熟。
白敬言性情刚正不阿,其字更是如其人。
方正,棱角分明,硬冷,刚强。写字之人,须得有一腔正气,方能将那万钧之力付诸笔端。
据林秀所知,白敬言虽然是儒家大师,但是没有修浩然气,反而走的是剑客的路子。
所以他的笔下不像其他儒家大师一样,有浩然气特有的气质,这才让林秀的模仿成为了可能。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一篇全新的《琵琶赋》便写完了。
众人凑上前去,张头张脑,却是什么也看不出来。他们这些俗人,哪里看得出精髓。
只不过在他们眼里,不管这少年写的像不像白敬言的,这字真是极好的。
吕相如收了折扇,凑了过去,拿着那张墨宝上下看看,眼前一亮。
以他的眼光,竟是看不出半点破绽。只不过他也知道自己眼力有限,立马回头看向那张有德。
张有德愣愣地站在那里,半天没有吭声。
“张有德!你快来看看林兄写的到底怎么样?!能不能瞒过我家姐姐?”吕相如挥手道。
张有德呆呆地看着林秀,半晌,突然坐倒在地,嚎啕大哭起来!
众人哗然,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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