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陈序,是乐队的贝斯。这是闻清音,是——”,他不大敢看闻清音,红着耳朵介绍,“是我老婆。”
陈序十分惊讶,小声问:“是女朋友的老婆,还是——”
严景淮借开门的动作掩饰自己的羞赧:“……扯证的老婆。”
他对闻清音说:“进来吧。”
这酒吧平日看着挺好,又清静又有格调,但因为身边的人是闻清音,严景淮便觉得这里哪哪都不好。
地方太小,灯太暗,新换的桌椅板凳难看,就连播的歌也太哀怨。
两人顺着铁艺台阶往下走,闻清音脚步一顿,指着黑黢黢墙角:“那里有个小孩子在哭。”
严景淮立即躲到她身后:“哪、哪呢,你别吓我。”
闻清音微微弯腰:“就在那里,你看不见吗?”
严景淮压根不敢看。
他捂着眼,慢慢打开手指缝,才看见一丝光亮,就听陈序骂人:
“哭哭哭,有什么好哭的,我打你了还是骂你了,我不就问你哪题不懂吗,你哭什么。”
周和颂抽抽搭搭的回答:“我哭我自己不行吗。老天爷,我为什么这么笨,数学题都看不懂。”
闻清音这时已经走到周和颂边。
她拿起卷子,冲上头鲜红的32分蹙眉:
“他考32分还能有哪里不懂,肯定是哪里都不懂啊。别对他要求太高,这明显是基因问题,没救的,孩子能自己穿衣服洗脸就行。”
周和颂声音偏低,听了闻清音的话,硬是哭出了女鬼般凄厉效果。
严景淮懒得理这狗子,问陈序:“娜娜呢?”
娜娜,是老周,也就是周呐的外号。老周也是十几年前有名的摇滚歌手N.A。而周和颂就是老周弟弟的孩子,喊他老叔。
陈序指着吧台,“不在那吗。”
吧台里,昏暗的灯光下,老周正专心弹他的吉他。
他们谁都没注意,刚才的背景音乐是他弹的
老周没退出歌坛前,是摇滚界的扛把子。
千禧年那会,实体唱片行业被互联网冲击的最严重的时候,他每张专辑都卖到白金唱片。
但接下来便是英雄迟暮的故事:一开始是无休止的公司派系斗争,再后来艺人卖唱片不靠音乐质量说话了,全靠炒作……
更重要的,老周不习惯。
他不习惯假唱,不习惯那些不会唱歌也不会跳舞的小男孩小女孩在台上蹦跶,不习惯人们听歌时不用金属礼了,全举着手机怕个没完。
他才四十来岁,却不肯跟时代和解,固执地活在自己的旧时间里。
严景淮和他的缘分是,严景淮是他亲自招进公司的,后来又帮他做了最后一张专辑。
那会儿严景淮还没满十八岁,小朋友一个,所以人都劝他三思,担心他晚节不保。老周却不在乎,他这人活得就很摇滚,骨子里有种爱谁谁的劲头,想着反正最后一张了,老子以后都懒得伺候你们了,当然得搞一张自己喜欢的。
好在这张专辑成绩不俗,还给《滚石》选进‘年度必听专辑’,让他的职业生涯圆满落幕。
严景淮进公司后,老周负责他的乐理和声乐课,对他很有些薪火相传的意思。他有意拿自己的隐退专辑给严景淮做跳板,以为他以后的职业生涯一片坦荡。
谁能想到呢,这竟是严景淮最后的高光时刻。
老周离开公司没多久,严景淮因‘顶撞上司’,被雪藏了。
再往后的故事是,老周拿出全部积蓄,在最靠近音乐的地方开了家酒吧,有朋友的帮衬着,吃不饱也饿不死,就这么活着。
老周扬给严景淮倒了杯水:“女朋友?”
严景淮嘴角忍不住往上翘,“老婆,领证了。”
老周惊诧,“你说的大美妞是真的!你小子行啊,不声不响把事办了。”
他疑惑的问:“你今天是来——”
严景淮说:“我打算继续写歌。”
老周从鼻子里挤出个‘哼’,“我还以为,你今天过来是要告诉我,你结婚了,有老婆孩子,以后要过踏实日子了,今天是来跟我告别的。”
他举起自己杯子,敬酒似的,“少爷,消停点吧。”
严景淮很固执,“我想再试一次。”
“怎么着,又想做乐坛里程碑了?”
老周把杯中酒一饮而尽,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记得吗,你上次跟我说完这话,转头给人坑个底儿掉。”
严景淮把手盖在老周杯子上,阻止他继续喝酒,“我不做里程碑了。”
“我要做一粒石子。挪不走,砸不碎,又硌脚的那种石子。”
他眼睛里也烧起那种安静的光芒。
老周被这那团火灼伤,‘碰’一声,杯子砸到桌上。
“乐坛,你TM睁开眼看看,现在还有TM乐坛吗。”
“你睁眼看看,现在都是些什么玩意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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