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平公主如约交上了一册手抄的女则,本该是晨昏定省后便离去,却在凤藻宫外被掌事姑姑水仙拦
下,水仙看着安平长大,此时却是格外慌张,似乎是遇见了什么棘手的大事,连一向稳重自持的她都失
了庄重,一把将安平拉到一旁,小声絮语着最新的消息。
“公主殿下恕罪,事况紧急,奴婢失礼。皇后娘娘方才亲手书写了一封请旨,想要将您送去西北和
亲,宫里一直在传是哪一位公主殿下会去和亲,奴婢却从没想过皇后娘娘会把您往火坑里推,奴婢走得
慢,到乾清宫还要半个时辰的功夫,公主殿下大可以进门去劝说一二,若是皇后娘娘改了主意,公主殿
下也可以派脚程快的奴才来追赶,奴婢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水仙姑姑朝安平行了一礼,便带着那封请旨慢悠悠地前往乾清宫,那走路的步伐,慢得令人不可思
议。
水仙这是在给皇后一个后悔的机会,也是在给安平一个争取自己未来的机会。
情况特殊,安平也再顾不得太多,她并没有找人通报,而是径直入内,连声质问着自己的母亲。
“母后为什么定要安平去和亲?这是为什么?又是凭什么?"
暄妍赌气地将那幅桌案上的《离离草》掷于精美绝伦的地砖上,尽管那是她曾以为此生接触不到的
岁岁荣枯,尽管那是她引以为傲的画作。这是她送给母后的贺岁礼,画了整整五日才大成,此刻却是格
外的晃眼,带着鲜艳而又明媚的嘲讽。
“放牛羊,朝牧歌,那是他们草原的风情,不是我们大蜀的,女儿不愿意和亲,母后,女儿不愿
意。”
暄妍抬眸凝向窗外,细看那用霞色渲染的中原风月。那是她穷极一生所寻的山明水秀,悠悠的东风
将数载的温情软意隐入其间,送往松壑川野。
暄妍沉默许久,才稳定好情绪,她实在掩饰不了自己的难过,面对自己的母亲那一脸淡然处之的模
样,更是心情低落到了极致,她低低的开口说着:“女儿只想要看大蜀的风光霁月,不愿意面对草原的
一望无际。”
彭楚文的眸光流转,自那数丈高墙之上向外望去,她瞧不见安平所说的风光霁月,只看见了一片四
角的天空,了无半点儿生机勃勃的模样。那数百名工匠细细描画的粉彩尽数铺在檐下,风雨几载动荡
后,斑驳了成了脏污。
“这宫里的一方天地,用四堵高墙为界,让人喘不过气来,敕勒川,青山下。以天为盖,以地为
庐。暄妍,你要接受,这是母后能给你带来的最好选择,往后长大了,你会明白母后的心意的。"
平生第一次,安平盼来了自己的母后叫她一声“暄妍”,她却不知道为什么,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反而有种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难过,千丝万缕,钻过她的四肢百骸。
彭楚文蹲下身子,捡起了那幅画,她没有多加责怪自己气急败坏不守规矩的女儿,只是默默地把东
西放回原本的位置。
“暄妍,这是天命,是你的命。”
四角的天空,都不是蓝的,边边角角都是金辉,几十载都绘不完飞檐与斗拱边梢的华丽。
“大蜀与草原之间,总是结秦晋之好,才能保百姓百年平安。你是大蜀最尊贵的公主,才情动京
城,美貌倾人城,他们求娶公主,这是你所逃不开的使命。”
“安平自小识文断字,三岁习武,四岁入学,才情功法,自认小辈之中的第一人,无人敢说一个不
字。这重檐宫闱四方天,葬了无数金丝雀。安平宁可做宫中的金丝雀,也不愿被囚于草原,做一只永远
无法回归家园的羊。”
暄妍自认她是大蜀宫里最璀璨的含光明珠,熠熠生辉,草原的雄鹰载不动安平与生俱来的骄傲。
安平眼眸间荡漾碧波浸透了泼墨山河,浸软了铮铮傲骨,愁了眉尖心上,她再一次的强调,在母后
面前,她不愿勉强自己说出一句愿意,总要为自己争取些什么。
“母后,安平不愿和亲,不愿当那为换取虚假和平的棋子,也不愿做那名动天下的美人。安平有本
事,可以率军出征,也可以执笔江山如画,安平还有大好时光,怎么可以在那区区草原虚度一生?”
彭楚文眼里藏了太多的不舍,却只能化了无奈。到底是让眸里的坚冰此时成了水,脱逃了束缚,争
相奔涌。
“暄妍,你是大蜀的公主殿下,是大蜀最为尊贵无双的存在,怎么能说这样的话?公主之中定会有
一位前去和亲,不是你,又会有谁?暄妍,不要任性,这是你的命。”
皇后这番话说得情真意切,却没有触动半分安平的心,宫里适合婚龄的公主的确只有她,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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