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瑜一边炒菜,一边用力挣脱开顾振东的手。
“孩子们都在家里,你少被给我整这套酸的,我现在年纪也大了,不吃你这一套了。
顾振东,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骨子里头还是向着你妈。
没办法,隔层肚皮就是不一样。
可是你也别忘了,你当初养殖螃蟹破产了,急需要用钱的时候,你妈是怎么对你的?
你一穷二白的时候,是谁舔着脸回娘家借钱替你填补了窟窿?
我警告你,你别好了伤疤忘了疼,被你妈一直拿捏得死死的!”
顾振东当然不会忘记,那年他做螃蟹生意血亏,欠下了一屁股子债。
他问母亲开口借钱周转,母亲见他愁得头发都白了,心一下子就软了,准备去银行给儿子取钱。
因为和儿媳妇关系不好,这些年她的存折一直放在小女儿那边保管。
谁知小女儿一听母亲要拿一大笔钱给哥哥,苦口婆心劝她妈别这么傻,说这钱借出去就是肉包子打
狗,有去无回。
说这钱借给哥哥,等同于便宜了嫂子,就得让嫂子多操操心,还说让嫂子回娘家去借钱。
当时顾振东在家里等着母亲的钱救急,没想到等到了他妈空手两拳地回来了。
顾振东含着眼泪问他妈,是不是小妹子在背后嚼舌根了,母亲硬是没把小女儿给卖了。
“这钱你爸留给妈的棺材本,这里面的钱一分钱都不能动,你让你媳妇儿回娘家借钱去!”
那件事情让顾振东伤了心,最后还是老婆厚着脸皮回娘家借了钱,打那以后顾振东的心才开始向着
老婆。
想起陈年往事,顾振东的脸色沉了下来。
蔡瑜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好了伤疤忘了痛的东西,没事就得戳一戳你的伤疤,不然还真当自己
有个好妈呢!”
顾振东走出厨房,突然悟着胸口看着天空,心里面憋屈得慌。
他抬头看着漆黑的天空,握着拳头狠狠锤了几下胸口,这一幕正巧被女儿看见了。
“爸,你怎么了?学大猩猩吗?"顾茉故作轻松地笑道。
顾振东扯了扯嘴角,笑道:“半年不见,茉茉,你开朗了不少!”
父女之间没什么话可聊,空气中多了几分尴尬,顾茉的眼睛开始寻着她弟,“爸,沥沥呢?"
“在屋里看动画片呢!”
“这家伙数学考了28分还有心思看动画片?”
他爸倒是一脸不太担心:“男孩子都晚熟,以后成绩一下子就窜上去了。”
顾茉观察着家里,半年没回来,这个家似乎没变,又似乎已经变了。
蔡瑜招呼女儿赶紧坐下吃饭,顾振东看了一眼母亲,又看了一眼老婆,最终把母亲安顿在桌前。
“别用这双碗筷,我去重新拿一个!"
顾振东哦了一声,撤走了母亲跟前的碗筷。
半响之后,顾茉看见她妈拿着旧的碗筷,重重地放在了她奶奶面前。
顾茉看着奶奶的脸色变了,但是又不敢多说什么,心里不禁觉得人老了真可怜。
蔡瑜举起杯子,笑道:“茉茉回来了,咱们一家人就齐齐整整的了。
茉茉,今天就先简单点,明天除夕夜妈再给你多做一些好吃的。咱们干杯吧,欢迎茉茉回家。”
说完,大家举起杯子喝了起来。
奶奶刚想夹起面前的一块烧鹅时,顾茉她妈突然咳了一声,吓得她奶的筷子缩了回去。
蔡瑜拿了一副新的筷子,“振东,让你妈用公筷吧,别把这些菜弄脏了。”
顾振东脸色怒了,半响之后还是压住了火气。女儿刚回来,他不想闹起来。
真要是搁在从前他赚钱的时候,都敢当场把这桌子给掀了不可。
如今没有收入进账,愣是豪横不起来了,心想着年后赶紧找个活儿干。
顾振东拿起公筷时,顾茉的心也沉了下去,父亲在这里家里彻底没地位了。
奶奶气得嘴唇颤抖着,一双有些浑浊的眼神看了看她。
顾茉知道,奶奶也在压着自己的脾气,不想让这顿饭吃不下去。
顾茉心想,如果村里有养老院,奶奶倒是可以不用寄人篱下在子女的家里,兴许日子会过得舒坦一
此
虽说奶奶曾经想过把她送给隔壁村打烧饼的光棍汉,可毕竟她是自己的亲奶奶,身体里面也流淌着
她的血液。
看着她落得这么凄凉的处境,顾茉楞是没办法埋怨她了。
在康福养老院工作了半年,顾茉感觉自己的内心越发柔软慈悲了。
尤其是经历了一些生死别离之后,她似乎原谅了很多过去不公的事情。
当然,这只是顾茉此时此刻的想法。很快她就会迫不及待想要离开这个家,再次想要回到康福养老
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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