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卡依稀还记得第一次遇到路婷婷那年。
那年,她唯一陪伴在身旁的外婆去世,正是梅雨季节,漠城的雨,淅淅沥沥,一下就是一整天。
外婆下葬前一天晚上,屋子里涌进来不少号称是外婆亲戚的人。
这波天南海北各在一方的人借着外婆去世的当儿挤进外婆的小平房里,还有人在外面打帐篷。
他们像乌鸦般聒噪,遇到个人就大声嚷嚷,拉东扯西。
卡卡跪在外婆的灵堂前,感觉整个世界都扭曲变形,这栋房子都像块沉重的墓碑,压得她呼吸困难,喘不过气来。
可耳边回荡的还是这波不速之客们的嗑瓜子声和麻将哗啦声。
他们都当她不存在般,放肆德喧闹着,偶尔有人看到她,也都是尴尬而不失礼貌的微笑。
那晚,无人入眠。
第二天下葬。
吹拉弹唱一行人就位后,外婆的棺材就被抬了出去。
阴沉的天,一场大雨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下来,送葬的队伍,走得极快,卡卡嘴唇?发白,整个人的灵魂像被谁抽走了似,面无表情地戴着孝帽,穿着白孝衫,走在队伍最中央。
“哭啊。”
“快哭啊。”
“这小妹子心真硬,一手带大她的外婆走了,一滴眼泪都没流下。”
“没良心”
……
闲言碎语就像雪球般越过越大,盘旋在她四周,说这些话的人,就是昨晚闹的最凶的人。
卡卡完全不当他们存在,冷冷的盯着棺材。
最亲的外婆去世了,她到此刻还不能接受这事。
外婆的棺材入了土,永久被封存在地底下,土上的白幡像浮萍,风一吹就在空中散落,回家途中,路过水井。
外婆常一大早就背着她来这里打水,井水清冽,外婆每回来打水都会带个脸盘大的葫芦瓢。
先将她从背上放下来,站在井边,外婆用瓢先在水面上荡一下,外婆说“这是叫醒水。”水纹一圈又一圈往外散开,外婆就会将瓢戳进水里。
舀上来的第一杯水归她。
泉水清冽,口干舌燥时咕咚咕咚一口喝下去,整个人神清气爽。后来她走南闯北,喝过各地的水,可再也没有水比外婆给她盛的好喝。
井水还在这,可那个给她舀水的人再也不会出现了。
卡卡泪栅瞬间决堤,她回过头,跪倒在地上,失声痛哭。身旁的亲戚没料想到这个场景,下葬最忌回头时哭和回头这两件事,这样会让死者走的不安心。亲戚们将她拽着往回走,让她别哭。
可她早已哭成个泪人,哭得撕心裂肺。一同下葬的队伍见她如此冥顽不灵,各自回了家,也没再管她。
像潮水涌来的人在退潮时又散尽,卡卡在路上哭到失声后,没再回家。
她搭上一辆装运沙子入城的车。
正值周末,城里街道上到处都是人,她还没走几步,就没有力气。
从外婆去世那天起,她就滴米未进,之前还有一口精气撑着,外婆一下葬,这口精气就散尽了。
她跪在地上,低垂着头,耳边能清晰听到来来往往的走路声,每个人都自己的来路和归途,只有她,失去外婆的庇护,如毛未长齐的雏燕失了在外觅食的老燕庇护,无枝可依。
有脚步在自己前面停住打断她的思绪。
“爸爸,等一下。”
“怎么呢,妈妈还在商场等着我们。”
“这里有个小姐姐跪在这。”
“小姐姐,你怎么呢?”
软软糯糯的声音从头顶传过来,没有任何怜悯和嘲讽,干净清冽地像山间清泉。
她正想接话,可喉咙完全堵住,发不出声音。
“走吧,是个骗子。”
头顶另外一个粗粝的声音砸下来,像冰雹。
我不是,我没有。
她想为自己辩驳,可发不出任何声音。
“爸爸,我相信小姐姐才不是骗子,你看她脚脚都有血,小姐姐一定经历什么不好的事情,爸爸你在前面等着我。”
卡卡的脚就这样被人给轻轻摸着,有股暖气在上面萦绕,“我妈妈说,对伤口呼呼就没那么疼了。”
小圆脸上黑亮的眸子发着光。
“小姐姐,这是我的全部的钱还有我刚买的零食,你先拿着。”小圆脸从自己衣服上的口袋里掏出卷成团的小钱钱放在她面前。“还有这束花,是我自己种的,我刚让爸爸给我摘下来的,送给你。”
感觉到脚步声慢慢走远,她才敢抬起头来。面前是一束纯白栀子花,老绿叶上还有水滴,香气馥郁。
“小姐姐要早点好起来哦。”
甜甜的声音响彻在她的耳边,晶晶亮的眸子里盛满善意,心口霍地开了好大道口子,此刻又到阳光照进来。
没尝过甜的味道的人,攥着一点点甜头都可以反复咀嚼。
从那天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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